德拉科的敷衍之詞反倒讓赫敏心生憐憫。她多少能猜出德拉科心不在焉的原因。當得知哈利被捕入獄後，她的心如同鉆進了一群莫特拉鼠，百爪撓心，痛苦難忍。自己與哈利僅有數年的好友之誼，而盧修斯與德拉科卻是父子之情，恐怕德拉科比自己難受百倍。

“馬爾福，不用擔心，3年後你們就可以父子團圓了……呃，我是說，戰爭結束後，你的母親也會回來找你們……”赫敏突然覺得自己的嘴變得很笨拙，盡說些不合時宜的話，她尷尬地支吾道，“抱歉，我，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我並不擔心。”德拉科淡漠地回答道，“我父親會平安回來的，我母親也會安然無恙。我毫不懷疑。倒是你的波特……聽說你準備為波特上訴？”德拉科聽潘西說，赫敏成天泡在圖書館的故紙堆裏，試圖找出有利的案例和法條為哈利-波特鳴冤叫屈。

“哈利是無辜的。”一提到哈利，赫敏就氣不打一處來，她惱怒地撥了撥亂蓬蓬的發髻，語速急速地說，“我從來沒有發現他變成了黑魔王……沒錯，他是一個蛇佬腔，但是，並不是所有的蛇佬腔都會變壞……我的意思是，大家把蛇佬腔等同於黑巫師是不對的，是一種很不好的偏見……”

“是，偏見，可是，在哈利-波特被認定為黑魔王前，格蘭傑小姐，聰慧的你並沒有發現這是一種——‘很不好的偏見’。”德拉科懶洋洋地說。

一針見血的嘲諷讓赫敏的臉蛋瞬間變得通紅。她動了動嘴唇，卻發現自己無力反駁。

德拉科突然有了逗弄這個不可一世的麻種女巫的興致。他撩開被海風吹到眼前的碎發，用調侃地語氣說道：“其實，我很好奇，你為什麽堅持要探望波特？難道，你決定選擇在這個時候向波特‘表白’嗎？”

“閉嘴，馬爾福。你胡說什麽！”赫敏又羞又惱，狠狠剜了德拉科一眼，“我和哈利是朋友，好朋友應該相互關心。啊，我忘記了，斯萊特林都是利欲熏心的黑巫師……”

“斯萊特林有真誠的朋友，有交心的朋友，有值得我們一輩子去維護的朋友，即使，我們是黑巫師。”德拉科恢覆了淡漠的表情，他望著浪卷濤湧的海面，嗓音清幽，“在我們看來，三分鐘速熱的友誼如同垃圾食品，聊以充饑，毫無價值。”

“那是因為你們的花花腸子太多，和你們談話總令人不愉快……”赫敏話未說完，就被站在船頭的打擊手打斷了。

敦實得像頭非洲野豬似的打擊手將纜繩拴在碼頭上，轉身對船上的探監家屬們粗聲粗氣地吆喝道：“快上岸！快點兒忙活你們的事情，這條船只待1個半小時。別讓我把你們扔在阿茲卡班過夜。”

德拉科置若罔聞，昂首邁過舷梯，向暮氣沈沈的三角碉樓走去。赫敏下意識地摸了摸發髻，深吸一口氣，勇敢地跟上他的腳步。

即使沒有攝魂怪，阿茲卡班也絕不是一個舒心愜意的地方。黑色的鐵欄後，一身灰衣的盧修斯臉頰深陷，面色蒼白。短短數月，他就瘦了一大圈，顯得罩衣之下空蕩蕩的。

“父親……”德拉科哽咽了。

盧修斯輕輕揚了揚眉毛，神情輕松，仿佛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裏遇見了兒子。他氣定神閑地說：“噢，德拉科，我的愛子，讓我聽聽你給我帶來了什麽消息……《預言家日報》越來越不能自圓其說了。”

“在黃金面前，國王也要脫帽”。阿茲卡班天高地遠，斯克林傑可以取消豪紳巨賈明面上的特權，卻擋不住潛規則繼續為他們盡心盡責地服務。作為輕刑犯，盧修斯的囚室位於5樓靠南墻的地方，算得上最好的男監。他不僅享有與獄卒們相同的夥食標準，還可以翻閱典獄長看過的隔夜報紙。

德拉科也註意到父親的衣服和容貌都非常幹凈，看得出平時得到了認真打理。他忙調整好情緒，輕聲緩語，將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“巧妙而委婉”地告訴了父親。他相信，身後那個呆若木雞的獄卒什麽都沒有聽懂。因為，這是馬爾福父子長期養成的交流默契。

“父親，漢斯和漢克開了一個賭局，大家都在下註這場戰爭的走向，我想聽一聽你的推測。”德拉科不緊不慢地講述完阿斯托利亞對當前事態的分析後，向盧修斯暗示了自己此行的最終目的。

“德拉科，你還記得我送給你的天龍星座號嗎？你11歲的生日禮物。”盧修斯答非所問，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愉快的追憶狀態，“那是一艘白色的三桅帆船模型，船首是馬爾福的家徽，主桅上掛的船帆印著金色的天龍星座的星雲圖……還記得我送給你的生日祝福嗎？兒子。”

“浩瀚的大洋不是賭場。”德拉科脫口而出，“父親，您告訴我，斯萊特林是英國巫師中的翹楚，馬爾福是斯萊特林中的佼佼者。因為，斯萊特林比任何一個學院更懂海洋，因為，馬爾福比任何一個斯萊特林更懂海洋。”

盧修斯點了點頭，認可了兒子的記憶力：“那麽，你了解海洋嗎？6年過去了，現在，我想知道，你駕駛著天龍星座號，如何走向占據了全球71%面積、幾乎無窮盡地提供能量和能源的海洋？”

“海洋充滿了野心，它表面上風平浪靜，卻一刻也不會停息，波瀾壯闊才是它的本質。它浩瀚無垠，柔韌堅毅，時刻想著吞沒一切。”德拉科略作思索，娓娓道來，“想走向海洋，必須具備海洋精神，要比海洋更有野心，要比海洋更柔韌堅毅。”

“那麽，德拉科，你理解的海洋精神是什麽？”盧修斯露出讚許的神色。

德拉科端身正坐，恭敬有加地說：“父親，我閱歷尚淺，又年輕氣盛，如果我有不足之處，請您指教。”

盧修斯點了點頭。德拉科繼續說道：“海洋精神鼓勵勇氣，包含野心，但是，它並不是大勇無畏的冒險和孤註一擲的賭博，而是陰狠柔韌的思維方式和隨機應變的能力。無論擁有怎樣的堅船利炮，無論擁有怎樣的高端技術，死抱著‘來自權威的信條’征服不了浩瀚的大洋。”

“何以見得？”盧修斯饒有興趣地問，灰藍色的瞳孔中閃動著欣喜的光彩。

“意大利人制造了羅盤和海圖，西班牙人發現了美洲大陸，葡萄牙人證實了地球是圓形的，荷蘭人在造船技術上領導過全球，英國人曾建造了‘日不落帝國’，美國人已把太平洋變成了‘美利堅湖’……如水波湧動，此消彼長，究其輝煌之根本無不如此，並非簡單出自天賦或運氣。”德拉科神態從容，聲調平緩，眉宇間流露出一股端儼華貴的自信。

盧修斯不置可否，他用語重心長的語氣告誡兒子：“驍勇不是莽撞，膽識與亡命也不能等同。缺乏了洞察力，缺乏了對歷史變化的洞察力，無法走向海洋。”

“德拉科，好好重溫近三百年的家族歷史。馬爾福的發跡之路，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海洋的篳路藍縷而輝煌燦爛的歷程。空暇之餘，你還可以看一看麻瓜的近代史書，雖然厭惡麻瓜……不得不承認，那段歷史與我們馬爾福密不可分。原本應該由我……作為父親，不能夠親自教導你……我很抱歉。”

地理影響歷史，歷史鑄就文化。從一個撮爾島國走向日不落帝國的英倫三島的崛起與海洋密不可分，盎格魯-薩克遜的主體民族文化與海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

“控制了海洋，就能控制陸地，至少可以強烈影響陸上之國”（制海權）。米字旗先飄揚在七大洋，後揚威於五大洲。艦隊是大不列顛的神兵利器，商隊是大英帝國的錢袋糧倉。很長時間裏，大英帝國的艦隊與商隊不分家，海軍與海盜不分家。大英帝國的艦隊漂洋過海，是為了商隊劈波斬浪；大英帝國的艦隊浩浩湯湯，是為了商路暢通無阻。

“百年海軍，百年貴族”。數百年前赴後繼的摸索與厚積薄發的經營，一向被視為蠻荒之人的盎格魯-薩克遜在歷經無數的風雨波折之後，終於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海洋民族，並躋身於世界強國之林。而躲在窮鄉僻壤的斯萊特林們也趁機跟隨他們發家致富，借勢扶搖直上，憑借過人的膽識和驚人的財富成為了魔法界當之無愧的權貴階層。

德拉科飽含熱淚，用力點了點頭。每一代馬爾福家主都會在繼承人15歲左右，開始教導他們接手家族產業，親自培養他們身為家主的責任感，並在三年之內逐步移交家主權力。今天，他的父親在一個特殊的地方，用特殊的方式，為自己的兒子補上了特殊的一課。

“還剩10分鐘。”負責監視的打擊手用硬梆梆的語氣提醒馬爾福父子。

德拉科瞥了一眼站得像木桿似的打擊手，故意慢吞吞地說：“那麽，父親，我回去後，就不在鳳凰社的賭局上追加籌碼了。哦，漢克告訴我，很多人看好鄧布利多，賠率很高。”

“我一直不看好鄧布利多。神秘人躲在犄角旮旯，手下卻俊才雲集。鄧布利多與魔法部聯手，調動了全國的力量卻拿不出幾個像樣的人，就連你的教父……都並非發自內心。”明了兒子的本意，盧修斯冷哼一聲，詞鋒犀利，一針見血。

德拉科深以為然。鄧布利多校長日理萬機之餘，或許應該捫心自問，當他兩度拒絕了湯姆-裏德爾的求職申請之後，為何黑魔王依然可以在霍格沃茲中招兵買馬乃至兵強馬壯？

貝拉特裏克斯、盧修斯、雷古勒斯、小巴蒂、西弗勒斯……這些才華橫溢的學生在鄧布利多治下的霍格沃茲生活了整整7年，為何他們畢業後相繼成為了食死徒的精兵悍將？為何鄧布利多只能招募到恃強淩弱的劫道者、志大才疏的韋斯萊和賊眉鼠眼的蒙頓格斯？是野心勃勃的黑魔王慧眼識珠，還是風華正茂的學生們玉韞珠藏？

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。家財萬貫的貴族倒也罷了，他們與平民出身的鄧布利多原本就是雲泥之分。但是，為何西弗勒斯這種迷戀麻種女巫的貧窮混血也會對“最偉大的白巫師”敬而遠之？愛，最偉大的魔法，還不足以把他感召到聖芒戈等中立機構嗎？

實際上，意氣風發的西弗勒斯看不上鄧布利多，他是曠世奇才卻不會恃才放曠，他在奇貨待沽卻不會吆喝拋售，更不會賣給一個目不識貨、買櫝還珠的人，比如，那個偏袒殺人未遂的紈絝子弟的校長。

他不是海格和盧平。海格窮困潦倒，就拋棄道德公允，放任自己跟著鄧布利多散布“斯萊特林邪惡論”淪為人雲亦雲；盧平身無分文，就拋棄級長職責，放任朋友欺負混血斯萊特林以供解悶取樂。這種方法實在不足取，委實是暴殄天物，明珠投暗。

既然鳳凰社沒有爭霸天下的雄心，斯內普又何必委曲求全伺奉鄧布利多？既然黑魔王有著一統山河的魄力，斯內普為何不做擇木而棲的良禽？放眼古今，對謀士猛將而言，知人善任者即為明主。

“德拉科，牢牢記住，沒有經驗豐富、技術出色的水手，肯定打不贏任何一場戰役。但是，沒有一個才華橫溢、奇謀縱橫的指揮官，絕對贏不了任何一場戰爭。”走出會見室的那一刻，盧修斯突然停下腳步，微微側頭，聲音低緩，語氣沈穩，再次叮囑業已獨當一面的兒子，“保守的艦隊永遠不會勝利！”

（斯萊特林之水，並非上善若水，而是歐美的海洋精神，當然，中西方文化也會某些異曲同工之處）

赫敏氣鼓鼓地坐到德拉科身旁，褐色的長發幾乎根根豎立。德拉科視若無睹，實際上，他還沈浸在得到了父親教誨的喜悅之中。

盧修斯不同於安比索莫。後者看重水之內斂，前者重視海之擴張；後者滿足馬爾福之延續，前者向往馬爾福之光耀。如果說安比索莫必須依據上一世的先知信息做出判斷，那麽，盧修斯卻可以根據這一世的已有情報做出決策。前者承載著“繼往”，後者代表著“開來”。相比而言，盧修斯更加了解馬爾福。

人生苦難何其多。馬爾福，不能總是靠血染安比索莫指環來換取重生，也不能總是靠重生來挽救家族。自強不息，才是馬爾福千秋萬代、永延家祚的根基；海洋精神，才是馬爾福攻艱克險、永不言敗的法寶。

探望哈利是以德拉科的名義向魔法部提出的申請，赫敏則被登記為陪同人員。德拉科事先與赫敏約好了，只能給她和哈利15分鐘時間，自己則蠻橫地占走了絕大部分探監時間。他以為赫敏會反感這個明顯不公平的協議，誰知，麻種小女巫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

然而，德拉科在盧修斯那兒多耽誤了一會兒。現在，剩餘給哈利的時間只有7分鐘了。難怪赫敏會生氣。

哈利又是驚喜又是膽怯，他不安地看了看德拉科，小聲問赫敏：“怎麽回事？我看見探監單上是……馬爾福的名字，但人數註明是兩位訪客……我真沒想到竟然是你……羅恩呢？”

赫敏心虛地躲開他的目光，結結巴巴地回答：“呃，馬爾福與你有點兒親戚關系，我拜托了他……哈利，你知道魔法部的規定，教條，死板……我明年就滿17歲了，放心，哈利，我會經常來的……羅恩，他很忙……他的魁地奇訓練跟不上，哦，我真討厭魁地奇。”

哈利的眼神瞬間黯淡了。他與羅恩相識5年，又是室友又是同學，焉能不了解韋斯萊家的“嫉惡如仇”？此前，他還抱有一絲希望，覺得韋斯萊夫婦不會如此絕情，羅恩不會如此無義。但是，現實殘酷，幻想破滅，一種熟悉的被拋棄的感覺沒至頭頂。

“哈利，你還有……我，我是你的朋友啊。查理-韋斯萊被證實死亡了……是神秘人害死的。”赫敏察言觀色，對他的心思了若指掌，她徒勞地解釋，“羅恩……也不好受。你知道他的性格，三強爭霸賽的時候……呃，我說，這沒什麽。”

“格蘭傑，你要抓緊時間。難道你大費周章，來阿茲卡班就是為了告訴波特，他的‘寶貝’不會來看望他嗎？”德拉科拖長腔調，軟中帶硬地說。在三強爭霸賽上，羅恩作為勇士哈利的“寶貝”被放入冰冷的湖水中，這讓他名噪一時。

赫敏狠狠瞪了德拉科一眼，直起身來，湊近鐵柵欄，繼續小聲安慰哈利，聲音細如蚊蠅，幾不可聞。

德拉科無聊地站了起來，獨自走到窗欞旁，望向遠方灰蒙蒙的天際。阿茲卡班周圍的海水有一股死魚爛蝦的味道，終年不絕的海風挾帶著這股惡心的味道肆無忌憚地灌了進來，讓人不由產生了已經死亡乃至腐爛的幻覺。

“時間到了！”德拉科剛發現鐵欄上有反阿尼瑪格斯咒，打擊手就高聲喊了起來。他的聲音像禿鷲一樣尖利刺耳，德拉科忍不住揉了揉耳廓。

“不，還沒有，還有幾十秒鐘。”赫敏倔強地頂撞了滿臉橫肉的獄卒。

德拉科又是驚訝又是恐慌，他氣惱地拽了赫敏一把，小聲說：“這是阿茲卡班！獄卒的權力比魔法部長還大。你想給波特招惹麻煩嗎？”

誰知，赫敏不為所動，執意與獄卒大聲爭辯起來。為了躲開惱羞成怒的獄卒伸出的手，她後退了一步，狠狠一甩頭發，後腦勺重重磕在隔離柵欄上。那聲鈍響讓站在一旁的德拉科都忍不住吸了口涼氣。

哈利也激動地站到赫敏身後，撫摸著她挽得異常糟糕的發髻，連聲詢問她有沒有受傷。赫敏確實不善整理儀表，她的發髻太“引人註目”了，進入阿茲卡班時被手持探密器的傲羅強行散開，檢查了許久。

“謝謝，哈利。”也許真的疼壞了，赫敏的眼圈發紅。她轉過身來，伸手穿過欄桿間隙，捧住哈利的頭頸，隔著柵欄與他接吻，抵死纏綿，旁若無人。

德拉科驚呆了。他沒想到剛烈的書呆子竟然當著獄卒的面，公然與哈利-伏地魔接吻。這算是膽大妄為還是另類浪漫？不及德拉科多想，氣急敗壞的獄卒撲了上去，把哈利和赫敏強行分開，拖出了會見區。

為此，德拉科不得不陪著“嚴重違反監規”的赫敏在典獄長的辦公室裏挨了好大一通訓。德拉科註意到，赫敏淚流滿面，一言不發。她沒有擦拭淚水，任由它們在未施粉黛的臉上流淌，仿佛頂著一盞漏水的錫壺。

終於，肥頭大耳的典獄長也對這位啞巴似的小女巫失去了興趣，揮手放他們離開。

上了等候已久的補給船，兩人又免不了挨上一通責罵。德拉科臉上的假笑都快僵硬了。他萬分氣惱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，卻發現赫敏臉上閃過一絲輕松的神色，再定眼看去，她又面無表情，仿佛剛才的一幕是自己的錯覺。

然而，時隔數日，查爾斯送來的《預言家日報》讓德拉科徹底明白，當時自己並沒有眼花。同時，他還意識到，自己在渾渾噩噩之間做了赫敏的“幫兇”——頭版頭條，哈利-波特越獄了。

冬季的英倫三島總是雨雪交加，又濕又冷。今天的霍格莫德日是在一個狂風暴雪的天氣裏，漫天雪花夾雜著大顆冰粒，砸在皮膚上生疼。霍格沃茲的學生們卻興致不減，他們排起了長隊，交頭接耳，嘰嘰喳喳，雀躍著等待費爾奇的檢查。

德拉科耐心地站在高爾身後，手臂裏挽著阿斯托利亞。他打量四周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韋斯萊兄妹身旁的赫敏。赫敏顯然也看到了德拉科，她心虛地轉過臉去，主動與盧娜“交談”起來。

德拉科從心底發出一聲冷笑。自從哈利-波特越獄後，赫敏就刻意躲著他。聰明的小女巫大概也聽說了，有著重大作案嫌疑的小馬爾福先生被魔法部“暫時”禁止探望盧修斯。這讓德拉科萬分惱火。

德拉科原本想從哈利嘴裏探一探鳳凰社的內情。誰知，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，自己反遭麻種女巫算計，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竟然還渾然不覺。德拉科暗自發誓，遲早會堵住這個滑頭的家夥，讓她知道，利用馬爾福是要付出代價的！

德拉科並不可憐踏上逃亡之路的哈利，尤其是他在教父的《高級魔藥制備》裏發現了一些“熟悉的”魔咒之後。

教父不僅是一個魔藥大師，還是一個黑魔法天才。早在6年級時，他就可以自己發明咒語了。這本舊書上不僅記載了大量的盛極一時的惡作劇咒語，還有教父自創的威力巨大的準黑魔法，包括神風無影咒。

上一世，在過道裏的克拉布正好端端地走著，指甲突然瘋長，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。好幾次，毫無戒備的費爾奇的舌頭突然黏在了上顎。今世，德拉科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——哈利-波特。

現在，德拉科不再驚訝哈利會把並不了解的“神風無影”用到他的身上，而且絲毫沒有心理負擔。在救世主眼裏，但凡讓他礙眼的人都等同於小白鼠，用來實驗魔咒是最好不過了。特別是那個食死徒的小崽子，即使公開落井下石，你又奈我如何？（原著，日本731會喜歡哈利對待活人的心理素質）

費爾奇手裏拿著細長的探密器，每個學生身上都要搜查三遍，因此，隊伍蠕動地異常緩慢。現在，整個英國魔法界都在使用這種金色的麻瓜天線狀的黑魔法探測裝置。新上任的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高文-羅巴茲信誓旦旦地宣稱，這種探密器可以找出任何一種黑魔法咒語和黑魔法物品。

赫敏先於德拉克離開了城堡，她拽著滿腹牢騷的羅恩，急急忙忙地向霍格莫德走去。剛才，斯拉格霍恩向她送上了紫色緞帶捆好的邀請信。顯然，他忘記“邀請”羅恩-韋斯萊了。更準確地說，他根本就沒有用正眼看過韋斯萊。

這委實不是一個適合出行的天氣。刺骨的寒風幾乎把路上所有的學生都吹得對折起來。阿斯托利亞用羊絨圍巾把眼睛之下的臉部皮膚都裹了起來，德拉科又替她戴好狐皮帽子，掖好金色的發絲。兩人緊緊挽在一起，迎著漫天風雪，步履蹣跚地走進了霍格莫德村。

“感謝梅林，三把掃帚到了。”阿斯托利亞笨拙地擡起戴著厚實手套的手，指向右前方，語氣裏透著如蒙大赦般的喜悅。

“我們整天都待在這兒吧。”德拉科扯松圍巾，呼呼刮過的冷風趁機灌入他的喉嚨，差點兒嗆著他。他已經開始後悔帶著阿斯托利亞出來活受罪了。

德拉科瞥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佐科。這家著名的笑話商店被木板條胡亂封了起來，無言地昭顯著斯克林傑的謊言——“魔法部有能力保護霍格沃茲學生的絕對安全”。

但願食死徒不會在大白天出動，最近，他們可真是“來無影、去無蹤”。德拉科在心裏默默祈禱。

這時，一股溫暖的太妃糖的香氣從身側飄入鼻翼。德拉科轉頭看去，正好瞧見悶悶不樂的羅恩推開蜂蜜公爵的大門，嘴裏罵罵咧咧地向他們走來。在他身後，赫敏一臉委屈，小聲嘀咕著，似乎在責備羅恩，又似乎在解釋什麽。很快，穿戴著考究的毛皮衣帽的斯拉格霍恩出現在他們身後，胳膊下夾著一大包菠蘿蜜餞。

德拉科立刻明白了赫敏與羅恩的矛盾焦點——韋斯萊可笑的嫉妒心和所謂的男人自尊。重生幾世，德拉科都看不上羅恩-韋斯萊。一個大男人，既不像珀西那樣通過努力奮鬥來改變命運，又不願他人忽視自己，就把心中的不滿全部發洩在朋友和女人身上。難道爭強好勝的赫敏是喝了迷情劑才選擇他的嗎？

阿斯托利亞拽著德拉科走進三把掃帚，非常幸運地在人頭攢動的酒店裏找到一張靠近火爐的桌子。原本坐在這兒的四個學生剛好起身離去，長相迷人的羅斯默塔女士正在收拾酒杯和餐盤。據說，羅斯默塔夫人已經年過半百，卻依然風韻猶存。

德拉科牽著阿斯托利亞的手，一起走到座位旁，相互幫忙脫下帽子和圍巾。兩人相視一笑，正要坐下來，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們——“餵，你們另外找一張桌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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